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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神論與無神論的本質探討:多神論本質上是無神論

Simon Jonathan 2024-08-08

多神論與無神論乍看之下似乎處於兩個極端,但若仔細探究,二者在某些方面卻顯得異常相近。而一神論和多神論存在本質上的區別,關鍵點在於其中的「神」從定義上就完全不同。

一、三種理論的定義

無神論(Atheism)是指不相信任何神明存在的觀點,否定任何形式的超自然存在和神祇。無神論者通常認為,宇宙和自然法則是自然形成的,沒有一個至高無上的創造者或主宰者。

一神論(Monotheism)相信有一個至高無上的神明,這個神明是宇宙和一切法則的創造者和主宰者。例如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中的上帝。這個神明被認為是全能、全知且無所不在的,並且是所有存在的本源。

多神論(Polytheism),如日本神道教、北歐神話、希臘神話和埃及神話等,則相信有多個神明。這些神明通常擁有超自然的能力,但並非至高無上的創造者或主宰者,依然需要服從宇宙規律。多神論的神祇多數被描繪成具有人類特徵或有限力量的存在,與一神論的神有本質上的不同。

二、多神論的神性

多神論中的神祇通常具有人類的性格和局限,這一點可以在希臘神話中的宙斯(Zeus)和北歐神話中的奧丁(Odin)身上看到。雖然他們擁有超自然能力,但並非至高無上,只是擁有特定職能或能力的超自然存在。在多神論中,神祇通常被描繪成人類形象,具有情感和弱點。例如,宙斯在希臘神話中既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也有嫉妒和憤怒等人類情感。這種描繪方式使得神祇更貼近人類經驗,更容易被理解和接納。多神論的宇宙觀認為,宇宙和自然法則是自然形成的,沒有一個至高的創造者。這一點與無神論的核心觀點是一致的。

三、分類上具有爭議的宗教

在佛教中,對其是否屬於多神論或無神論的看法存在分歧。一部分人認為,佛教中的佛和菩薩是超越人類存在的存在,如觀音菩薩、阿彌陀佛等,他們被信徒崇拜並賦予神聖的特質,類似於西方多神論中的神祇。另一部分人則認為,佛教本質上是一種無神論哲學,釋迦牟尼佛本質上是一個人,通過修行達到覺悟,而不是一個創造宇宙的神。佛教教義強調因果法則和緣起性空,並不承認有一個至高的創造者或主宰者。他們認為佛陀和菩薩本質上還是人,宇宙是自然產生的,沒有一個至高的創造者或主宰者,這與印度教中的「梵天一夢」觀點不同,因此佛教是無神論。

印度教的神學觀點具有複雜性和多樣性,因此很難用簡單的一神論或多神論來完全概括。

將其劃分到多神論中的觀點認為,印度教有許多神祇,如毗濕奴、濕婆、梵天、女神杜爾迦、拉克什米等,每個神祇代表不同的宇宙力量和生命方面,這些神祇有各自的信仰群體和崇拜儀式。每個神祇都代表特定的宇宙力量或生命的方面,比如毗濕奴是維持者,濕婆是破壞者和重生者,梵天是創造者。

但認為印度教是一神論者的觀點認為,印度教哲學中,有一個至高的、無形無象的宇宙本源,稱為「梵(Brahman)」。梵是無所不在的,是一切存在的終極實相。吠檀多不二論(Advaita Vedanta)這一學派強調世界和一切眾生本質上都是梵的體現,所有多樣性和個體性都是表象。這種觀點可以視為一神論。這一點雖然在印度教不同流派中有所強調,但並非所有流派都如此。

除此之外,印度教還包含一些泛神論和萬神論的元素,認為神無所不在且存在於一切事物之中。在某些印度教哲學觀點中,所有的神祇都是同一個至高神性的不同面相或化身,這種觀點能夠融合同時存在的一神論和多神論。

四、不同文化中神明和宇宙的關係

4.1 中國原始天地崇拜

中國古代的天地崇拜是一種深遠而複雜的宗教信仰體系,其核心是對天的崇拜,這種信仰可以追溯到上古時期,尤其在夏、商、西周等朝代尤為盛行。

「皇天」是古代中國人對天的崇拜,認為天是至高無上的力量,掌控著人類和自然界的運行規律。皇天被視為天帝,象徵天的無限高遠和神聖。這種對天的崇拜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1世紀的夏朝時期,並在後續的商朝(約公元前1600-1046年)和西周(約公元前1046-771年)得到進一步鞏固。商朝的甲骨文中頻繁出現對「上帝」的祭祀記錄,這裡的「上帝」實質上就是「皇天」。到了西周,這種信仰體系更加完善,形成了以天命為核心的政治與宗教結合體系。

「老天爺」是一個更親切的稱呼,與皇天實質相同,指的是掌管天命和自然現象的至高存在。這個稱呼在民間廣泛使用,反映了對天的敬畏和祈求。與「皇天」對應的則是「後土」,古代中國人相信天和地是至高無上的力量,天主宰著自然和人類的命運,地則是生養萬物的根源。這種信仰反映了對自然力量的崇拜和敬畏。

在古代,天子(皇帝)是唯一有資格祭祀上天的主祭者,因為他被認為是「天子」,即天的兒子,是天命的代表。這一儀式尤其在秦漢以後(公元前221-220年)成為定制。天壇(如北京的天壇)是皇帝祭天的專門場所,每年進行冬至祭天大典,祈求國泰民安、風調雨順。祭天被視為國家大事,只有皇帝可以代表全國百姓向天祈求福祉,這樣可以維護統治秩序和權威。歷代王朝通常都有明文規定,禁止民間私自祭天,這樣可以防止民間利用祭天儀式進行不當活動,或宣稱自己擁有天命,挑戰皇權。地方官員也有責任監督民間宗教活動,確保祭祀活動符合規範,不得僭越皇帝的祭天特權。

中國古代的宗教信仰體系中,除了上天(皇天、老天爺)之外,還有眾多其他神明,如地母(後土)、山神、河神等,反映了對自然界各種力量的崇拜。每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守護神靈,如城隍、土地神,這些神靈與上天共同構成了多神信仰的體系。上天被視為至高無上的神明,掌管天命和自然運行規律,在信仰體系中居於首位。雖然上天地位最高,但並不排除其他神明的存在,各種神靈在各自的領域中發揮作用,共同維護宇宙和自然的秩序。

古代中國的宇宙觀認為,宇宙即「天」,而「天」則是宇宙的體現。因此,在某種意義上,「皇天/老天爺」可以被視為宇宙本身的象徵。在這個體系中,「天」代表著宇宙的秩序、道德和權威,是一種超越人類理解的至高存在。

所以從劃分上來看,中國原始的上天信仰並非嚴格意義上的一神論,而是一種以至高天神為中心的多神論信仰體系。這種信仰體系中,雖然「天」的地位最高,但各種自然神靈在其中各司其職,共同維護著整個宇宙的運行和人類的生存環境。

4.2 中國本土的神話傳說

除了原始的天地崇拜之外,中國古代的神話傳說也豐富多彩,其中一些神話人物如盤古、女媧、誇父、后羿、炎帝、黃帝等,不僅在神話故事中扮演重要角色,還在後來的文化中成為信仰象徵。

盤古是中國神話中創世的神明,傳說他開天闢地,將混沌分為天地,最終他的身體化為山川大地。這個故事主要記載於東晉時期的《三五歷記》。盤古的形象象徵了天地的創造,與原始天地崇拜中對「天」和「地」的概念形成對應。這與後來的皇天、后土信仰有著直接的文化聯繫,將宇宙創造與自然崇拜結合在一起。

女媧則是另一個重要的神話人物,她被視為造人和補天的神,這個故事記載於漢代的《風俗通義》和戰國至秦漢時期《山海經》中。女媧的故事展現了她對人類和自然的保護,是原始信仰中「地母」形象的體現,與「后土」崇拜有著緊密的關聯。

誇父與后羿則是中國古代神話中與太陽相關的英雄。誇父逐日的故事象徵了對太陽的崇拜,而后羿射日的故事反映了對自然災害的抵抗,這些傳說也記載於《山海經》和《淮南子》中。這些神話表現出人類對自然力量的敬畏和挑戰,與天地崇拜中的天命觀念相呼應。

封神榜的故事則源自明代小說《封神演義》,但其中的眾多神仙形象和故事早在中國古代的神話和傳說中已經存在。《封神演義》融合了中國古代許多神話與歷史人物,形成了一個龐大的神仙系統,將這些原有的神話角色進行了新的演繹與排列。因此,這部小說不僅是文學作品,更是對傳統宗教信仰的集大成反映,其眾多神祇與天地崇拜體系有著深厚的淵源,展示了多神論信仰在中國文化中的影響力。

炎帝和黃帝則是中國上古時期的兩位重要帝王,被視為中華民族的祖先。黃帝的傳說記載於《史記》和《淮南子》中,炎帝則是農業的神,象徵農耕文明的起源。這些傳說人物逐漸被神格化,並且與天地崇拜的信仰結合,成為了中國古代宗教信仰中的重要部分。

中國古代的原始天地崇拜體系與神話傳說有著密切的聯繫,這些傳說通過神話故事、宗教信仰和文化傳承,逐漸豐富了天地崇拜的內容,形成了一個多神論的信仰體系,將自然崇拜、英雄崇拜和祖先崇拜結合在一起,並在後世的文化中得到持續的影響和發展。

4.3 中國道教

道教將古代的天神信仰系統化,使昊天上帝成為道教神祇體系中的重要一員,並融合了很多中國的神話傳說。道教在形成過程中,將這些原有的神祇進行了編排和解釋,使其成為道教宇宙觀和信仰體系中的重要部分。昊天上帝被認為是天界的最高統治者,管理眾神和天庭的運作。昊天上帝與老天爺都代表著至高無上的天神,兩者在概念上有許多相似之處。

老天爺是官方信仰中對天的稱呼,而昊天上帝則是道教中對天神的具體化和人格化。老天爺更多地出現在官方的祭祀活動中,強調皇權與天命的連結,是一種國家級的信仰。昊天上帝則是道教神祇體系中的重要成員,強調道教的宇宙觀和修行理念,是宗教性的崇拜對象。

道教起源於東漢末年(約公元2世紀),在後續的歷代發展中逐漸形成了自己獨特的神祇體系。昊天上帝作為道教的天神之一,其崇拜在南北朝時期(公元420-589年)尤為盛行,並在隋唐時期(公元581-907年)得到進一步系統化。

也正因為如此,道教的昊天上帝可以由道士或信徒在道觀中祭拜,具有更廣泛的普及性,而不再是皇帝專屬祭祀的神靈。道教的儀式和經典中,昊天上帝被描繪為掌管天界秩序、執行天命的重要神祇,其形象和職能與老天爺有著密切的聯繫。

雖然道教的最高神明是昊天上帝,但道教認為「道」是宇宙的最高本源,是一切事物的根本和運行規律。它既是形而上的存在,又是具體萬物的生成規律。道無形無相,不可捉摸,是超越具體形象和概念的存在。道教經典《道德經》中提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是宇宙萬物的運行法則,萬事萬物皆遵循道的規律自然運行。道教徒追求與道合一,通過修行達到與道的和諧,實現身心的超脫和長生久視。道教另有一說中認為「道」的化身「三清」高於代表「天」的「昊天上帝」,這點有很大爭議,這裏不進行論述。

其中道與昊天上帝的關係比較複雜:昊天上帝被視為天界的最高統治者之一,掌管著天界的秩序和運行。昊天上帝可以被看作是道在天界中的具體化和人格化,承擔著執行和維護天道運行的職責。儘管昊天上帝是道教中重要的天神,但其地位仍然從屬於「道」。昊天上帝的存在和權能皆源自於道,是道在天界的具體體現。昊天上帝被認為是道的使者,負責執行天命和維護宇宙的秩序。他的職責是確保天道在天界和人間的順利運行。

對於修行者來說,道教徒通過祭拜昊天上帝,祈求保護、庇佑和指引,但最終目標仍是通過修行達到與道合一。在道教的修行中,對「道」的追求和理解始終是核心,而昊天上帝則是修行過程中重要的神祇和幫助者。

隨著後來佛教在中國的傳播,尤其是在魏晉南北朝時期,佛教與道教之間的互動日益增多,這兩個宗教在信仰體系、儀式和教義上都互相影響。道教在吸收佛教的思想和儀式方面,進一步豐富和完善了自身的信仰體系。道教從佛教中吸收了某些理念,比如輪迴、因果報應以及超脫世俗的修行觀念。這些思想進一步強化了道教對「長生久視」和「成仙得道」的追求。此外,一些道教的儀式和修行方法也受到佛教的影響,例如道教的某些誦經儀式和靜坐修行方式明顯帶有佛教的痕跡。更具體地說,某些道教經典,如《太上洞玄靈寶無量度人上品妙經》,也顯示出佛教影響的痕跡,尤其是在宇宙論和修行方法上,這些經典將佛教的思想與道教的宇宙觀結合,形成了獨特的宗教文獻。

所以,道教雖然存在最高神,但在道教的宇宙觀中,這些最高神祇之上還有一個更高的「道」,這種「道」是高於一切神靈的終極存在,代表了宇宙的本源和至高法則。正因為如此,儘管道教崇拜眾多神靈,但其核心理念中存在著對「道」的至高尊崇。因此,我們依然認為道教是一種多神論宗教,因為它涵蓋了眾多神祇的崇拜,同時又具備對終極存在「道」的信仰。

4.4 基督教等一神教

基督教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1世紀的古羅馬帝國時期。其創始人是耶穌基督,基督教的信仰核心圍繞著他的一生、教導、死亡和復活。耶穌出生於猶太地區的伯利恆(現今的巴勒斯坦),根據基督教經典《新約聖經》的記載,他大約出生於公元前4年至公元6年之間。耶穌被認為是上帝的兒子,並在他30歲左右開始傳教,強調愛、寬恕和上帝的王國。他在公元30年至33年左右被羅馬當局處以十字架刑,基督教信徒相信他在死後第三天復活,這一事件成為基督教信仰的核心。

耶穌的門徒(使徒)在耶穌復活後開始傳播他的教義,這些早期信徒被稱為基督徒。使徒彼得和保羅是早期基督教最重要的傳播者,他們在羅馬帝國內外傳教,並建立了許多教會。基督教在羅馬帝國內部迅速傳播,儘管遭受了多次迫害,但信徒數量不斷增加。公元313年,羅馬皇帝君士坦丁大帝頒布《米蘭敕令》,宣布基督教合法化,結束了對基督徒的迫害。公元380年,羅馬帝國皇帝狄奧多西一世頒布《帖撒羅尼迦敕令》,將基督教定為國教。

基督教的主要經典是《聖經》,包括《舊約聖經》(猶太教經典)和《新約聖經》(基督教新增)。早期教會通過多次大公會議確立了基督教的核心教義,如三位一體論(聖父、聖子、聖靈三位一體)和基督的神人二性(耶穌既是完全的神也是完全的人)。

基督教傳入中國後,使用了「上帝」和「道」這兩個詞來翻譯其宗教概念。當時的傳教士們面臨的首要挑戰之一是如何將基督教的核心概念有效地翻譯成中文,以便中國人能夠理解和接受這一宗教。這其中,「God」的翻譯尤為重要。最終,「上帝」這個詞語被選定來表示基督教中的神。

基督教首次進入中國可以追溯到唐朝的景教(也稱聶斯脫里派基督教)(公元635年),當時景教碑記錄了基督教在唐代的傳播。但正式的傳教活動主要發生在明朝和清朝時期,尤其是16世紀以來的天主教和19世紀以來的新教。16世紀以來,天主教傳教士如利瑪竇來到中國,開始了系統的傳教活動。他們努力將基督教教義翻譯成中文,並融入中國文化。利瑪竇等傳教士選擇使用「上帝」一詞,因為它在中國已有的文化「老天爺/皇天」和宗教背景「昊天上帝」中具有某種至高無上的意味。19世紀以來,新教傳教士進入中國,並開始大規模的傳教活動。他們建立學校、醫院,並翻譯聖經,以便更好地傳播基督教教義。

基督教中的上帝(God)是獨一無二的創造者和宇宙的主宰,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且充滿愛的神,也是宇宙法則的本源。歸根到底,「上帝」一詞的使用,是一種為了適應中國本土文化的妥協,這樣的翻譯其實並不準確。即使翻譯成「神」,也可能會被理解為中國文化中多神信仰的「次級神明」,這種定義更像是西方基督教理解中具有超能力的靈體「天使/Angel」,而不是指代宇宙至高無上的創造者。所以為了避免混淆,有些傳教士選擇用「天主」來表示基督教的God,強調其不同於中國的「上帝」概念。在伊斯蘭教《古蘭經》中,直接使用阿拉伯語音譯「安拉」來表示God,避免了翻譯帶來的誤解。所以中文的聖經和古蘭經,對神的翻譯有多種多樣,如「耶和華」、「主」、「天主」、「祂」、「上帝」、「神」、「雅威」、「安拉」、「阿拉」、「真主」等等。

在基督教的《新約聖經》中,「道」出現於《約翰福音》開頭:「太初有道,道與神同在,道就是神」。這裡的「道」(Logos/邏各斯)指的是「神的話語」,是一種宇宙法則與規律,是神的智慧和創造力量,也是「道成肉身」的耶穌基督的神性體現。在《創世紀》中,神以「說」的方式創造世界:「神說,要有光,就有了光」,這種創造方式展示了神的話語(道)的力量和權能。值得注意的是,這裏的神說話,不等同於人類用嘴發出聲音,而是指某種宇宙法則從神中產生的過程,也就是「道/話語」產於「神」的一種過程。道教中的「道」代表著宇宙的根本法則和原理,與基督教中的「道」有某些相似之處,但在具體內涵和表達上有很大的不同,即使如此,為了方便理解,依然在基督教中國化中,採用了道教的「道」一字來指代「Logos」。

在基督教的理解中,世界上所有的至高神,包括中國的皇天、道教的昊天上帝,甚至道教的「道」,都可以被視為源自於一個獨一無二的「God」。這種觀點認為,不同文化對至高神的理解和描述,可能源於同一個神,但由於文化和歷史的差異,導致了對神的不同解釋和理解。這些不同的神在基督教看來,都是唯一真神「God」的一部分或體現,只是由於文化的差異,產生了誤解和扭曲。

4.5 印度教

印度教(Hinduism)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宗教之一,其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1500年左右的古印度。印度教的神明體系非常覆雜且多樣化,其宇宙觀也具有深刻的哲學內涵。印度教的核心概念包括梵(Brahman)、阿特曼(Atman)、因果報應(Karma)、輪回(Samsara)以及解脫(Moksha)。

在印度教中,梵(Brahman)是至高無上的宇宙本源,代表了宇宙的終極實在和絕對真理。梵是無限的、無形的、不可知的存在,是一切存在的根源和支撐。梵的概念超越了個人神明,代表了一種無處不在的、無所不包的宇宙精神。阿特曼(Atman)指的是個體的內在自我或靈魂,是每個人體內的神聖本質。印度教認為,阿特曼與梵是同一的,即「梵我一如」(Tat Tvam Asi),這意味著個人的靈魂本質上與宇宙的終極實在是一致的。

因果報應(Karma)是印度教的一個核心信念,指的是個人的行為(無論是善行還是惡行)會對其未來產生直接的影響。這種因果關系不僅限於一生之中,還會影響到靈魂的輪回(Samsara),即靈魂在不同的生命形態之間不斷輪回轉世。靈魂通過不斷的輪回積累經驗和業力,最終尋求解脫(Moksha)。解脫(Moksha)是印度教徒的終極目標,指的是靈魂從輪回的束縛中解脫出來,與梵合一。解脫意味著擺脫了所有的痛苦和束縛,實現了真正的自由和永恒的安寧。實現解脫的途徑有多種,包括修行(Yoga)、奉獻(Bhakti)、知識(Jnana)和善行(Karma Yoga)。

印度教的神明體系非常豐富,主要的神明包括:

  • 梵天(Brahma):創造之神,被認為是宇宙的創造者。
  • 毗濕奴(Vishnu):保護之神,負責維護宇宙的秩序和平衡,常以不同的化身(Avatar)降臨人間,例如羅摩(Rama)和奎師那(Krishna)。
  • 濕婆(Shiva):毀滅之神,同時也是再生之神,象征著宇宙的循環變化。
  • 女神(Devi):包括多個女神,如杜爾迦(Durga)、拉克希米(Lakshmi)和薩拉斯瓦蒂(Saraswati),代表不同的能量和力量。

印度教的宇宙觀認為宇宙是周期性地創造、維持和毀滅的過程,這一循環由梵天、毗濕奴和濕婆分別代表的創造、維持和毀滅力量所驅動。宇宙的每一個周期稱為“劫”(Kalpa),每一個劫中又分為四個時期(Yuga),分別是:沙提亞(Satya Yuga)、特雷塔(Treta Yuga)、德瓦帕拉(Dvapara Yuga)和卡利(Kali Yuga),其中卡利時代被認為是最墮落的時期。

印度教的多神論特點體現在豐富的神明體系和化身(Avatar)概念。印度教擁有眾多神明,如創造之神梵天、保護之神毗濕奴、毀滅與再生之神濕婆、以及各種女神如杜爾迦、拉克希米和薩拉斯瓦蒂。每個神明都有其獨特的職能和崇拜方式。尤其在毗濕奴信仰中,他通過多種化身(如羅摩和奎師那)來降臨人間,保護宇宙和維護正義。

但是卻有著一神的教內涵,如梵(Brahman)、梵我一如、多神與一神的融合等。印度教的哲學核心是對梵的信仰。梵是至高無上的宇宙本源,超越所有個體神明,是所有存在的根源和支撐。個人的靈魂(阿特曼)與宇宙的終極實在(梵)是同一的,所有個體靈魂最終都歸於梵。盡管印度教崇拜眾多神明,但這些神明被認為是梵的不同表現形式。各個神明的崇拜者在其宗教信仰中,常常會視其所崇拜的神為至高無上的存在。

所以印度教既是多神教也是一神教。作為多神教,它有豐富多彩的神明和多樣的崇拜形式;作為一神教,它信仰一個至高無上的宇宙本源——梵,所有的神明都是梵的不同表現。

4.6 佛教

佛教(Buddhism)是世界主要宗教之一,由釋迦牟尼(Siddhartha Gautama)在公元前6世紀至5世紀之間創立。佛教源自印度,深受印度教的影響,但在許多核心教義和實踐方面又與印度教存在顯著區別。佛教主要關注解脫個體的痛苦,達致涅槃(Nirvana)。

佛教的創始人釋迦牟尼,出生在古印度的一個王族。他在29歲時放棄王位和家庭,開始探索解除痛苦的方法。經過多年修行,他在菩提樹下悟道,成為“佛陀”(覺者)。佛教的教義主要記錄在《三藏經》(Tripitaka)中。佛教的核心教義包括四諦(Four Noble Truths)、八正道(Eightfold Path)、因緣(Dependent Origination)和無我(Anatta)。

其中四諦(Four Noble Truths)包括「苦諦(Dukkha)」(人生充滿苦難)、「集諦(Samudaya)」(苦的起因是貪欲和執著)、「滅諦(Nirodha)」(苦可以被消滅,達到涅槃)、「道諦(Magga)」(滅苦的方法是修行八正道)。八正道(Eightfold Path)是通向涅槃的修行方法,包括:正見(Right Understanding)、正思維(Right Thought)、正語(Right Speech)、正業(Right Action)、正命(Right Livelihood)、正精進(Right Effort)、正念(Right Mindfulness)和正定(Right Concentration)。

佛教認為一切現象都是因緣和合而生,也就是因緣(Dependent Origination),沒有獨立自存的實在。這種因果關系說明了事物的相互依存和不斷變化。

佛教反對有一個永恒不變的自我(Atman)的觀點,也就是無我(Anatta),認為個體由五蘊(Five Aggregates)構成:色(Form)、受(Sensation)、想(Perception)、行(Mental Formations)和識(Consciousness),這些都是無常和無我的。

佛教與印度教存在相似之處,佛教起源於古印度,與印度教共享許多文化和哲學背景。兩者都相信業力(Karma)會影響個體的未來和輪回(Samsara)。兩者都承認靈魂在不同的生命形態間不斷輪回。

但是也存在明顯的區別,印度教有豐富的神明體系,崇拜眾多神靈。而佛教不強調對神靈的崇拜,更多關注個人修行和內在覺悟。印度教主張梵我一如(Atman與Brahman同一),而佛教強調無我(Anatta),否定恒常不變的靈魂。印度教的解脫(Moksha)通過不同的瑜伽(如Bhakti Yoga, Jnana Yoga等)實現,而佛教通過遵循八正道達到涅槃(Nirvana)。

佛教不否認神靈的存在,但它不強調對神靈的崇拜,也不認為神靈是解脫或覺悟的關鍵。佛教主要關注的是個人的修行和內在覺悟,而非對外在神明的敬拜。佛教核心教義之一是“無我”(Anatta),否定了恒常不變的靈魂或神性存在。宇宙中的一切都是因緣和合,處於不斷變化之中,沒有一個永恒的造物主或至高神。佛教強調,通過個人的修行與智慧,可以擺脫輪回和苦難,達到涅槃。這與依賴神明的救贖不同,佛教徒尋求的是自我解脫。

和印度教擁有眾多神明且每個神明都有其特定的功能和崇拜儀式相比,佛教雖然承認神明的存在,但認為這些神明也是在輪回中的眾生,不能幫助他人獲得最終解脫。佛教的教義集中在如何解脫痛苦、修行個人覺悟,而不是與神明的關系。因此,它的宗教結構並不依賴於神靈的崇拜。

所以佛教雖然包含了一些多神論的色彩,但是推崇的依然是無神論(沒有一個永恒的造物主或至高神),其專注於個人修行和覺悟。

4.7 希臘神話

希臘神話(Greek Mythology)是古希臘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西方文學和藝術的豐富源泉。它通過豐富多彩的神話故事展現了古希臘人對世界、自然、社會和人類自身的理解。希臘神話充滿了神、半神、英雄和怪物的傳說,這些故事反映了人類的美德、缺陷和命運。

希臘神話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前2000年左右的古希臘文明。主要的文學來源包括赫西俄德的《神譜》(Theogony)、荷馬的《伊利亞特》和《奧德賽》,以及奧維德的《變形記》(Metamorphoses)。希臘神話中的宇宙觀描述了天地的形成與結構,以及神、人、自然之間的關系。宇宙的起源和結構在希臘神話中被描繪為一種有序的層次體系。

  1. 混沌(Chaos):最初的狀態,一種無秩序的混沌狀態,所有事物的起點。
  2. 蓋亞(Gaia):大地之母,從混沌中誕生,代表了大地和自然。
  3. 塔爾塔羅斯(Tartarus):深淵之神,代表了地下世界的深淵,關押著泰坦神族等。
  4. 厄洛斯(Eros):愛與生育之神,代表了創造力和繁衍。
  5. 烏拉諾斯(Uranus):天空之神,與蓋亞結合,產生了第一代神祇,包括泰坦、獨眼巨人和百臂巨人。

希臘神話具有典型的多神教特征,擁有一個龐大的神明體系。主要的神明居住在奧林匹斯山,被稱為奧林匹斯十二主神。

  1. 宙斯(Zeus):天神之王,掌管雷電與天空,維護眾神和人類的秩序。
  2. 赫拉(Hera):婚姻與家庭的女神,宙斯的妻子與姐姐。
  3. 波塞冬(Poseidon):海神,掌管海洋、地震和馬匹。
  4. 雅典娜(Athena):智慧與戰爭女神,宙斯的女兒,雅典的保護神。
  5. 阿波羅(Apollo):光明、音樂、預言與醫藥之神,太陽神。
  6. 阿爾忒彌斯(Artemis):狩獵與月亮女神,阿波羅的孿生妹妹。
  7. 阿瑞斯(Ares):戰爭之神,象征血腥與暴力的戰鬥。
  8. 阿佛洛狄忒(Aphrodite):愛與美之女神,象征情欲與生育。
  9. 赫菲斯托斯(Hephaestus):火與工匠之神,掌管鍛造與工藝。
  10. 赫爾墨斯(Hermes):商業與旅行者之神,也是神的使者。
  11. 德墨忒爾(Demeter):農業與豐收女神,掌管四季更替。
  12. 狄俄尼索斯(Dionysus):酒神,掌管狂歡與劇場。

除了諸神外,希臘神話中還有許多著名的英雄與怪物。

  • 赫拉克勒斯(Heracles):最著名的希臘英雄,以完成十二項艱難任務(赫拉克勒斯的十二功績)而聞名。
  • 阿喀琉斯(Achilles):《伊利亞特》中的主角,特洛伊戰爭中的希臘勇士,以“阿喀琉斯之踵”著稱。
  • 忒修斯(Theseus):雅典的英雄,以殺死米諾陶洛斯(Minotaur)聞名。
  • 美杜莎(Medusa):一位能將人變成石頭的蛇發女妖,最終被珀爾修斯(Perseus)殺死。

希臘神話中,神與人之間的關系覆雜而多樣。神明具有人的情感和弱點,他們經常幹涉人類的事務,有時幫助,有時懲罰。人類通過祭祀和祈禱來尋求神明的庇護和恩惠,但也要警惕觸犯神明的忌諱。希臘神話不僅僅是古希臘宗教信仰的一部分,它還承擔了解釋自然現象、教化社會道德、傳遞文化價值觀等多種功能。這些故事通過口耳相傳和文學作品流傳下來,成為了古希臘人生活的重要部分。

與印度教的覆雜神學結構和佛教的無神論傾向相比,希臘神話更具人性化和情感色彩。希臘的諸神往往具有人的弱點和欲望,他們的行為和情感與人類相似,反映了古希臘人對神與人關系的獨特理解。希臘神話是多神教的典型代表,充滿了對自然、命運和人性的探索。它不僅影響了古希臘的宗教生活,還深刻影響了後世的文學、藝術和哲學,為西方文化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4.8 北歐神話

北歐神話(Norse Mythology),又稱斯堪的納維亞神話,是北歐古代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它包含了一系列神話和傳說,反映了北歐人的世界觀、宗教信仰和社會價值觀。北歐神話的故事充滿了神明、巨人、英雄和怪物的冒險,這些故事深刻影響了北歐乃至全世界的文學和藝術。

北歐神話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公元8世紀至11世紀的維京時代,主要流傳於斯堪的納維亞半島。主要的文學來源包括《埃達》(Edda)和《薩迦》(Saga),其中《散文埃達》(Prose Edda)和《詩體埃達》(Poetic Edda)是最重要的兩部典籍。

北歐神話中的宇宙觀描述了一個由九個世界組成的覆雜結構,這些世界都由世界樹(Yggdrasil)連接在一起。

  1. 阿斯加德(Asgard):諸神的居所,奧丁和其他主要神祇居住在這里。
  2. 米德加德(Midgard):人類的世界,位於阿斯加德和其他世界之間。
  3. 約頓海姆(Jotunheim):巨人居住的地方,與阿斯加德常有沖突。
  4. 尼福爾海姆(Niflheim):寒冷的冰霧之地,死亡與寒冷的象征。
  5. 穆斯貝爾海姆(Muspelheim):火焰與熱的國度,由火巨人蘇爾特爾(Surtr)統治。
  6. 瓦納海姆(Vanaheim):瓦尼爾神族的居所,他們是與阿斯加德的阿薩神族相對的另一支神族。
  7. 亞爾夫海姆(Alfheim):光精靈的家園,美麗與光明的象征。
  8. 尼達維勒(Nidavellir)或斯瓦塔爾法海姆(Svartalfheim):黑暗精靈和矮人的世界,精於工藝和鍛造。
  9. 赫爾海姆(Helheim):死者的國度,由死神赫爾(Hel)掌管,所有未戰死者的靈魂都會來到這里。

北歐神話中的神明體系由兩大主要神族組成:阿薩神族(Aesir)和瓦尼爾神族(Vanir)。兩族曾有過戰爭,後達成和平,互換了人質以示和解。

其中阿薩神族包括:

  1. 奧丁(Odin):眾神之父,智慧、戰爭和死亡之神,掌管著阿斯加德。
  2. 弗麗嘉(Frigg):婚姻與家庭女神,奧丁的妻子。
  3. 索爾(Thor):雷神與戰神,使用雷神之錘(Mjölnir)保護阿斯加德和人類。
  4. 洛基(Loki):火與惡作劇之神,善於變化和欺騙,性格覆雜。
  5. 巴德爾(Baldur):光明與純潔之神,奧丁和弗麗嘉的兒子。

其中瓦尼爾神族包括:

  1. 尼約德(Njord):海洋與風之神,掌管航海和漁業。
  2. 弗雷(Freyr):豐饒、陽光與和平之神,掌管豐收和繁榮。
  3. 芙蕾亞(Freyja):愛情、美與戰鬥女神,弗雷的雙胞胎姐妹。

北歐神話中不僅有神明,還有許多英雄和怪物:

  • 貝奧武夫(Beowulf):一位傳奇英雄,以殺死怪物格倫德爾(Grendel)和龍聞名。
  • 西格爾德(Sigurd):著名的屠龍英雄,以取得尼伯龍根的寶藏而聞名。
  • 芬里爾(Fenrir):巨狼,洛基的後代之一,預言將在諸神的黃昏中吞噬奧丁。
  • 尤爾姆加德(Jormungandr):世界之蛇,環繞整個米德加德,預言將在諸神的黃昏中與索爾決戰。

北歐神話中,神與人之間的關系既緊密又覆雜。神明經常介入人類事務,給予幫助或懲罰。人類通過祭祀和獻祭來敬拜神明,祈求保護和豐收。同時,神明也在人類的命運中扮演著重要角色,預示或影響重大事件。北歐神話不僅是北歐宗教信仰的基礎,它還反映了北歐人的價值觀、道德觀和世界觀。這些故事通過口耳相傳和文學作品流傳下來,成為了北歐文化的重要部分。

與希臘神話相比,北歐神話更加注重命運的不可避免性和世界的終結(諸神的黃昏)。北歐神話中的神明更具戰鬥性和悲壯感,而希臘神話中的神明則更加人性化和多樣化。

北歐神話也是多神教的典型代表,充滿了對命運、勇氣和世界終結的探索。它不僅影響了北歐的宗教生活,還深刻影響了後世的文學、藝術和哲學,為北歐文化的發展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4.9 日本神話和神道教

日本神話(Japanese Mythology)與神道教(Shinto)緊密相連,是日本古代宗教信仰和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些神話和傳說反映了日本人的世界觀、宗教信仰和社會價值觀。日本神話中的故事充滿了神靈、英雄和自然的奇跡,這些故事深刻影響了日本的文學、藝術和文化。

日本神話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古代,主要通過口頭傳承和早期的文字記錄流傳下來。最重要的文獻來源包括《古事記》(Kojiki)和《日本書紀》(Nihon Shoki),它們記錄了創世神話、神靈譜系以及日本皇室的起源和歷史。

日本天皇被視為天照大神的後裔,這種神聖的血統使天皇成為神道教中的重要宗教象征和祭司。天皇的神聖性在於其作為國家祭祀的主導者,負責主持重大宗教儀式和祭典,以確保國家的繁榮與安定。天皇不僅是國家的政治領袖,也是神道教的精神領袖,反映了神與國家之間的緊密聯系。

在《古事記》和《日本書紀》等經典中,描述了宇宙的起源。最初,宇宙是一片混沌,稱為“混沌之雲海”(ame no ukihashi)。在這片混沌中,逐漸出現了高天原(Takama-ga-hara),這是諸神的居所。伊邪那岐(Izanagi)和伊邪那美(Izanami)是最重要的創世神。在神話中,他們受命創造日本群島,使用天之矛攪動海洋,形成了最初的土地。隨後,他們生育了諸多神靈和自然現象,構成了宇宙的基本要素。

日本神話中的宇宙觀描述了一個由高天原(Takamagahara)、現世(Ashihara no Nakatsukuni)和黃泉之國(Yomi)組成的三層結構。高天原(Takamagahara)指天上界,眾神居住的地方,以天照大神為主神。現世(Ashihara no Nakatsukuni)指人類生活的現世,介於高天原和黃泉之國之間。黃泉之國(Yomi)指死者的國度,與陰間相似,是死者靈魂的居所。

日本神話中的神明體系非常龐大,包含無數的神靈,被稱為“八百萬神”(Yaoyorozu no Kami)。其中一些主要神靈包括:

  1. 伊邪那岐(Izanagi)和伊邪那美(Izanami):創世神,創造了日本群島和其他神靈。
  2. 天照大神(Amaterasu):太陽女神,日本皇室的祖先,象征光明和生命。
  3. 月讀尊(Tsukuyomi):月神,天照大神的兄弟。
  4. 素戔嗚尊(Susanoo):風暴與海洋之神,天照大神的弟弟,以其勇猛和魯莽聞名。

八百萬神(Yaoyorozu no Kami)是日本神道教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意指無數的神靈。這個詞匯表達了日本人對自然和世界萬物中存在的神聖力量的敬畏和信仰。八百萬神不僅數量眾多,而且分布廣泛,涵蓋了自然界的各種元素、現象以及人類社會的各個方面。其中“八百萬”並非具體數字,而是象征了無數、極多之意。這個詞匯涵蓋了所有存在於自然界和人類社會中的神靈,包括山川河流、日月星辰、風雷雨雪、樹木花草、動物以及祖先和英雄的靈魂等。八百萬神反映了日本人對自然的深深敬畏和尊重。每一座山、一條河、一棵樹甚至一塊石頭,都可能被視為神靈的居所或化身。這種自然崇拜形成了神道教的核心,強調人與自然的和諧共生。在神道教的信仰體系中,人類與神靈具有共同的起源。許多神話故事中,神靈與人類共同生活、互動,甚至結婚生子。這種人神同源的觀念使得神靈更為親近,人與神之間的關系也更加緊密。

其中八百萬神還分很多種類,如:

  1. 自然神:這些神靈與自然現象和景觀有關,例如天照大神(太陽神)、月讀尊(月神)、海神和山神等。
  2. 守護神:負責保護某個特定領域或群體的神靈,如家庭的守護神、農業的守護神、商業的守護神等。
  3. 祖先神:被敬奉的祖先靈魂,特別是那些在生前對家族或社區有重要貢獻的人,他們在去世後被視為神靈加以崇拜。
  4. 地方神:每個地區、村落或社區都有自己的守護神,這些地方神與當地的自然環境和歷史文化緊密相關。

在神道教中,祭祀和敬拜八百萬神是日常生活的重要部分。人們通過各種祭典和儀式來表達對神靈的敬畏和感恩,祈求庇護、健康和繁榮。這些活動通常在神社(Jinja)進行,神社是供奉和祭拜神靈的聖地。

所以我們不難看出,日本神話和神道教是典型的多神論。

五、多神論與無神論的共同點

透過上面的論述,我們可以發現多神論與無神論在一定程度上存在多個共同點:

  1. 否定至高神明:多神論否定一個至高無上的宇宙本源神明,這點與無神論的否定任何神明存在相符。
  2. 宇宙自然形成:多神論相信宇宙和自然法則是自然產生的,無需至高神明的創造和主宰,這與無神論的自然主義觀點相似。
  3. 神明的本質:多神論中的神明被視為低位階的超自然存在,這些神明的地位和功能與一神論中的天使或次級神靈相當,並不具備創造宇宙和一切法則的至高權力。

如果我們將「神」定義為宇宙及其法則的主宰,並認為宇宙及其法則(包括意義、邏輯等各方面)皆由其創生且其存在超脫於宇宙及法則之外,那麼擁有超能力的存在若不被視為「神」,多神論在本質上可被視為無神論。

5.1 多神論與無神論之比較

在此觀點下,中國道教的多神論即使其最高神「昊天上帝」被尊為最高神,但仍需遵循宇宙法則「道」。道教所信奉的「道」被視為一種自然存在,且其運行不受任何神祇干涉,因此道教可被視為無神論的一種形式。這種自然主義的觀點強調自然法則的自主性與獨立性,而非由某個至高無上的神祇所掌控。

同理,佛教認為宇宙法則是自然生成,不承認任何超越其上的存在,因此也屬於無神論。佛教的核心教義如「緣起性空」理論,闡明了宇宙萬物皆因緣而生,並非由某個神祇創造或支配。這種觀點下,佛教中的超自然存在,如菩薩和佛陀,並非創世主或法則的掌控者,而是對宇宙真理的覺悟者與傳播者。

而典型的希臘神話、北歐神話、神道教等文化中的多神論也有類似的特徵。這些文化的神話體系中,神祇雖然擁有強大力量,但仍然受到宇宙法則的制約,並非真正意義上的至高存在。這些神話體系中,宇宙和法則被認為是自然存在的,並不討論其上是否有更高位的存在,因此依然屬於無神論的一種形式。

5.2 印度教的特殊情況

印度教在多神論與一神論的區別上呈現出一種特殊的情況。印度教中存在大量的神祇,如毗濕奴、濕婆和梵天,但這些神祇被視為宇宙運行的不同面向或力量,而非宇宙及其法則的創造者和主宰者。然而,印度教同時存在著一種超越性的概念——「梵」(Brahman),這是一種無形無相的終極實在,被認為是所有存在的根源和本質。在這種情況下,印度教既有多神論的特徵,也包含了一神論的元素。儘管如此,梵作為一種無形的終極實在,仍然可以被視為一種自然存在,因此印度教在某些方面也接近於無神論的觀點。

5.3 歷史與邏輯的探討

歷史上,不斷有人試圖用邏輯證明不存在高於宇宙法則的存在。然而,一神論中的神是超脫於法則和邏輯之外的存在,用低層面的邏輯去反駁其存在,本身就存在問題。一神論的核心在於其神聖性與不可知性,這種神聖性意味著神祇的本質和存在狀態超越人類的理解範疇。用人類有限的邏輯去探討或反駁這種超越性的存在,無疑會陷入認知範疇的限制。

這種觀點可以在哲學和神學中找到支持。許多哲學家和神學家認為,神的存在與本質是超驗的,無法通過經驗和邏輯推理來完全理解或證明。例如,阿奎那的五路論證(Quinque viae)試圖通過邏輯推理來證明神的存在,但最終仍承認神的本質是人類無法完全理解的。

5.4 多神論與一神論中「神」的概念層面的根本差異

在多神論中,神祇通常與自然現象、社會秩序或歷史人物相聯繫,這些神祇通常是在人類的文化和信仰發展過程中逐漸形成和被賦予神格的。換句話說,多神論中的神祇往往是人類經過長期的文化積累和宗教演化「創造」出來的,他們的存在和權威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人類的信仰、祭祀和崇拜,且受到已有的客觀世界與宇宙規律的束縛。

相比之下,一神論的神被視為獨立於人類存在之外的、超越一切的、無法完全理解與定義的終極存在。這個唯一的神被認為是宇宙的創造者和維持者,其存在並不依賴於人類的信仰或崇拜,無論人類是否信仰,這位神都被認為是永恆存在的,且遠遠超越了現實世界與宇宙法則。例如,在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中,神(上帝、真主)是自有永有的,祂的存在和權威不因人類的信仰而改變。這位神的地位被視為是至高無上的,甚至高於一切其他靈性存在,如天使、魔鬼等,這也反映了祂在概念上的超然地位。

不僅如此,一神論中的神不具有人類的性格、情感或局限性。然而,這並不意味著一神論的神完全不具有人性,而是說神的屬性遠遠超越了人性範疇。在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中,神被認為是慈愛、公正、全知全能的,但這些屬性是在一種超越人類理解的層次上展現的,而並非是人可以理解的「慈愛、公正、全知全能」。事實上,任何對一神論中的神的定義和描述,都是一種「矮化」,因為人類的語言和思維無法完全捕捉和表達這種至高存在的本質。祂的存在不是人造的,因此也不受人類理解能力的限制。一神論的信徒希望其他人相信神,並不是因為神需要人類的信仰才能存在,而是因為人類需要依靠神的愛才能獲得解脫。這種愛是無私的,是神對人類的恩典,而非神對人類的需求。

總的來說,一神論的神被視為超脫宇宙和人類思維,絕對、唯一、永恆和超越一切的無法完全理解的至高存在,而多神論的神祇則更多地與自然和人類社會的具體現象相關聯,其神格往往反映了文化和信仰的產物。從概念上來看,一神論的神如同「神上神」,在階級上顯著高於多神論中的諸神。

六、現實中的觀察

在現實生活中,許多人自稱為無神論者,但對於這些人而言,無神論的定義和解釋可能並不單一。通常情況下,無神論者被認為是不相信任何形式的神靈或超自然存在。然而,這個概念在實踐中往往更加複雜。一些自稱無神論者的人可能只是反對一神論中至高無上的神明概念,但卻承認多神論中的神祇存在。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實際上可能更接近於多神論者,而非純粹的無神論者。

此外,還有一些自稱無神論者的人,他們反對多神論中的各路神明,認為這些神明是人類創造的概念,並非真實存在。然而,這些人同時又不排除世界是由一個未知的、超然的存在所創造並掌控一切法則。他們或許認為這種存在並非傳統宗教意義上的神明,而是一種更高層次的自然法則或宇宙意識。因此,他們的信仰體系並不完全符合無神論或多神論的典型定義,而是處於這兩者之間的一個模糊地帶。

這種現象顯示了無神論和多神論之間的界限並不總是那麼明確,反映出人們在面對宗教和信仰問題時的多樣性和複雜性。從心理學和社會學的角度來看,個人對神靈和超自然存在的理解往往受到其文化背景、個人經驗以及哲學傾向的深刻影響。例如,在某些文化中,多神論的信仰體系比一神論更為普遍和被接受,因此這些文化中的人們可能更傾向於將多神論作為其信仰的基礎,而不是完全摒棄神靈信仰。

此外,個人的哲學傾向也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其對無神論和多神論的態度。一些人可能會更傾向於科學和理性,從而拒絕任何形式的神靈信仰,而另一些人則可能在尋找精神滿足和生命意義的過程中,對多神論中的神祇表示接受。無神論和多神論之間的關係是一種動態的、多層次的,反映了人類在面對存在和意義問題時的多樣性和複雜性。

通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多神論與無神論在某些核心觀點上是相通的。多神論雖然承認多個具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但這些存在並非至高無上的宇宙創造者和主宰者。因此,從某種角度看,多神論否定了至高神明的存在,本質上仍然符合無神論的定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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